一碗白粥,就已經足夠愛你一生
2012-03-07
   一切的幸運不過白粥墊底。

  米是糯米,鍋是砂鍋,火是煤火。天天清晨,4點20分,男人準時點著火,鍋中放水,米淘好了在水裡浸泡著。待水開,放米,大火煮10分鐘後,改溫火慢熬。米在鍋裡撲突突地跳著,男人在爐火旁彎著腰,用勺子一下一下緩緩攪動……半小時後,男人一手端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,一手端一碟淋了香油的鹹菜絲,進臥室,喊女人起床。

  女人翻個身,嘟囔一句什麼,又睡過去。男人聽著女人苦澀的鼾聲,不忍再叫。坐在床前,看看表,再看看女人,再看看表。女人卻忽然從床上彈起來,看表,沉著穿衣起床,嘴裡不住地抱怨,要遲到了,你怎麼不叫醒我?他把白粥和鹹菜遞過去:不著急,還有時間,先把粥喝了。

  粥是白粥,不加蓮子不加紅棗不加桂圓。這樣的粥,女人喝了5年。男人和女人結婚的時候,家裡沒錢擺喜酒,兩個人只是把鋪蓋放在一同,便成了一個家。新婚之夜,男人端過來一碗白粥,白瑩瑩的米粥,在燈下泛著亮晶晶的光。男人說:「你胃不好,多喝白粥,養胃。」女人便喝了,幽香濃艷的粥,溫暖熨帖的不僅是胃,還有心。

  他們在同一個廠裡下班,女人終年早班,男人終年日班。男人清晨4點放工,女人早上5點半下班。他們在一同的時間,不過短短一個多小時。男人放工後的第一件事,就是點火,添鍋。男人只會熬白粥,他們的經濟狀況,也只允許他煮一碗白粥。就是這樣一碗白粥,竟然把女人滋養得面色紅潤,嬌美如花。

  後來,廠子效益不好,男人下了崗,可是日子還得過上去。男人拿出菲薄的積蓄,女人賣掉了母親留給她的金戒指,湊了錢,開了一家雜貨店。一隻碗,一把拖把,一個水壺,利潤不過幾毛錢,男人卻做得很專心。女人放工了,也來幫著打理店舖。沒人的時候,男人和女人,坐在一堆鍋碗瓢盆中間,幸運地神往。

  男人說:「等有錢了,咱把連鎖店開得哪兒都是。」女人說:「那時候,我就不下班了,天天在家變著花樣給你做好吃的。」男人說:「哪兒還用你做啊,想吃什麼,咱間接上飯店去吃。」女人撒嬌,「不,我就想吃你煮的白粥……」男人便攬了女人的肩,眼睛熱熱的。 , GetJetso.com -門票優惠..

  男人依然天天早上4點20分準時起床,點火熬粥。一邊熬,一邊盤算著店裡缺的貨。有時候會分神,粥便糊了鍋底;有時候太困打個盹,粥便溢了鍋。有一天早上女人起了床,爐子上的粥正咕嘟嘟翻著浪花,男人的頭伏在膝上,睡得正香。女人輕輕抱住男人的頭,心,牽牽扯扯地疼。從那以後,女人堅決拒絕男人給她熬粥。她的男人,實在是太累了。

  男人的生意越來越順,到了第七個年頭,他的連鎖超市果真開失掉處都是。女人辭了任務,做了專職太太。他們買了錯層的大屋子,廚房裝修得美麗別緻,短少的,只是煙火的滋味。因為,男人回家吃飯的時候越來越少。他總是忙,應酬單一,有時候,一個早晨要趕三四個飯局。開始的時候,女人也抱怨,可是男人說:「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?還不是想讓你生活得更好一些?」後來女人也累了,漸漸地,也就習以為常。

  女人很久都沒有再喝過白粥。一天,男人忽然被告訴去參加一個冤家的葬禮。他納悶,怎麼前幾天還好好的,明天人就沒了?殯儀館裡,他看到冤家的遺孀,那個優雅美麗的女人,一-夜之間枯槁朽邁。她哭得死去活來,嘴裡絮羅唆叨地說:「以後誰送我下班接我放工?誰給我繫鞋帶緊圍巾……」他窒息,不由地就想到了她,想到那些為她熬白粥的早晨,想到天天她接過那一碗白粥時,眼裡的幸運和滿足。 , GetJetso.com -信譽咭數..

  男人幾乎是一路飛奔地往家趕,打開門,卻看見女人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。電視還開著,家庭影院也開著,茶幾上扔滿了各種時尚雜誌。男人跪在沙發前,手輕輕地拂過女人的頭髮。女人面色昏暗,細細的皺紋裡,寫滿了深深的落寞。

  他拿了毛毯去給女人蓋,女人卻忽然醒了,看見他,女人揉了揉眼睛,確定是他後,臉上出現可愛的紅暈。女人沉著起身,你還沒吃飯吧,我去做。男人從背後擁住她:「不,我去做,煮白粥。」女人半天沒有說話,有溫熱的淚,一滴一滴,落在男人的手上。

  那天,男人一邊煮著粥,一邊想:其實千變萬化的粥品,都離不了白米粥做底子。而一切的幸運,不過白粥做底,錦上添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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